两世(1 / 2)

云家清音阁。

清音阁床榻上的女子,林子衿是知道的。她是医修世家云家的夫人。

那时,她还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妙手宗外门弟子,托了云上仙尊的亲传弟子云霓的福,得以窥见那名夫人的尊容。

她的气质很优雅,举手投足间都是端庄。当她望向云霓时,眉目间都是慈祥与疼爱。她抚摸云霓的头顶,总是轻柔的。捧在手心怕化,含在嘴里怕融。

林子衿像一个偷窥者,躲在角落里,偷看别人的幸福。少女贪婪的想,如果那是她的母亲,该多好啊。

而云霓是云家最受宠的幺女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。她头上还有个哥哥,在本家学着处理云家的事务,对妹妹也是百依百顺。

云夫人原是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,符剑双修的天才,年轻时也有几分傲骨,也是敢剑指天道,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女龙傲天。可遇到云家主后甘愿为他打理后宅,为爱相夫教子,修真界里至今不少人调侃着这段佳话。

这个时空。

清音阁里眼前的云夫人正在生产,林子衿的意识被迫进入襁褓的婴孩里。

她刚出生,就被产婆裹挟着带出。临走前,她对云夫人说,

“恭喜夫人产下一女。”

林子衿圆圆的小眼,瞪的直直的。那不是还有一个吗?为什么是一女,明明是两女。她粉嫩的小拳头,不自觉攥紧。

产婆将她偷偷带出,来到一池荷花前,林子衿还没来得及疑惑,就听到产婆和那男人的对话,

“家主,夫人生了两个姑娘,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,这是大小姐。”

“家主,有一句话,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,虎毒不食子,何必如此呢?”

这产婆还算是有些良心,替她劝告一句。云家主恍若未闻,直道,

“这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,否则”

云家主能坐上家主位,也是有些手段的。加上他身为家主的威压,让产婆瞬间软了腿,连忙应是。

林子衿就被产婆裹挟着,偷偷摸摸的出了云家。在她离去的不远时,听到云家主喃喃道,“凤凰只一,双生凤凰,亦真亦假。若生妄念,生灵涂炭。”

他的想法很简单,凤凰只一,若只是双生,不生妄念,便不会生灵涂炭。所以他狠心将大女儿送走,只留一个小女儿,这样便不会轻易心生妄念,自然也不会家宅不宁。

他很爱云夫人,舍不得家散。

云家是一个大泥潭,与云家人眼里没有感情,只有利益的得失。这些年来,他一直生活在深渊里,好不容易遇到他的救赎,就像溺水濒死的人抓到一根浮木,不肯松手。

在他灰暗的世界里,她是那样的有颜色。娶到她那日,他终于得到他的光,她还会和他生儿育女。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,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。

哪怕是亲生骨肉,也得死!

而对他苦心经营的家,没有任何威胁的人,又是他们的骨肉,那就且留下宠着吧。

霓为衣兮风为马,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。

那就单字霓,云霓。

林子衿被产婆丢弃在一条巷子里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,每一棵树木,每一个人,她都记得清清楚楚!

这里是,松花巷口。

熟悉的爷爷将她抱起,温暖宽大的怀抱,将她盖的严严实实,将寒风挡了去。从她身边经过形形色色的人,没有一个人为她驻足,只有他,为她停留。

他迈着年迈而又蹒跚的步伐,朝她走来。只有他一人,将她抱起,为她遮风。

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你以后就叫林子衿吧。”

这副似曾相识的景象,林子衿还有什么不明白。她突然感觉鼻头一酸,哇的一声大哭起来,原本就皱巴巴的小脸,扭曲一团。

她为原主林子衿感到不平,凭什么同样是云家的女儿,待遇却天差地别,身份上更是云泥之别。她受尽苦楚,云霓却高高在上,千娇万宠。

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

可惜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的想法,自然就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话。只有皲裂破皮的手,在轻轻的哄着她入睡。

爷爷不长于口齿,而善于实际。实际的范围很广,帮邻居抬抬水,烧柴会给她温饱,会为她着想。他想的很长远,他的照拂至他终了,依旧能够让她有荫蔽。

终于,她也在百家饭慢慢长大,而今已亭亭玉立。过去的年岁里,她也会帮邻居家的忙,因此讨碗饭吃,会在帮邻居做事得到利益后,获得一身新衣。

十六岁那年,因缘巧合下,她去了松花巷口居民人人向往的大宗门,妙手宗。可妙手宗的日子,也不是这么好过的。

她在妙手宗做了两年的外门弟子,最初因为她的身份,以及炼制的灵丹成坨,受尽领事堂长老冷眼。领事堂长老将那坨灵丹放在外门弟子任务标配栏,她也日复一日的做任务,被几个外门弟子欺辱也是常事。

即使这样,她也未曾生出一丝想要离开妙手宗的意思,离开了妙手宗,她又能去哪里呢?她不像云霓,她没有家。

就在某一天,突然有人来找她,说云上仙尊要收她入亲传。那个人,是云霓的大师兄沈竹喧,妙手宗的亲传大弟子。

她被沈竹喧这副彬彬有礼的举止,温润如玉的模样,骗得放松警惕。

待她兴奋难抑的随他到妙手宗亲传的洞府,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女,惨白的一张脸如同白纸,即使是虚弱成这样,也难掩她的绝色容颜,只觉弱柳扶风。

“你师姐在抵抗妖兽入侵的时候受伤了,我要你的灵根救她。你们是同门师姐妹,你不好见死不救吧?”

原来那就是云上仙尊,他说话的时候,眼里的关心不假辞色,紧紧的盯着床榻上的少女,关怀备至。

沈竹喧此时也一扫温润,冷冷的看着林子衿,眼底的威胁毫不掩饰。

二师兄高采菊拔出他身侧的佩剑,凌厉的横在她的脖颈。

三师兄瞿秋白的手抱紧自己的古木琴,手指搭在琴弦上,以示威胁。

林子衿的意识不屑,但身体不是她能左右的。只见林子衿痛哭流涕,跪在他们面前,声声泣涕,

“我有五根灵根,随便抽。只要能救师姐。”

众人都愣了,没有想到她这么干脆。立刻派人将她带下去,生怕她反悔。事实上,她要是反悔也没有用,因为她今日是应也得应,不应也得应。

她看着沈竹喧每日进进出出,起初还只是抽一条她的水灵根。后来变本加厉,又抽了两条。她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,为什么要抽这么多条?

灵根被抽,痛的醍醐灌顶,林子衿觉得自己要灵魂出窍了。林子衿终于在他来第三次,问出心中所想。

他没有回答,冷着一张脸,眼底尽是无情。可林子衿却看到自己的绝望,因为这次他将她剩余的两根灵根通通抽了出来。

撕心裂肺的痛楚,席卷全身。林子衿痛的蜷缩在地,她重重的喘息,眼里是悔恨的泪水,她问道,“为什么?”

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么对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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